2017.01.29 老樹古蹟的活化石——被遺忘的青洲煙雨
|曾被譽為“仙島”的它,相信曾是美得令人神往的小綠島。那裡曾經讓不少文人留下美妙的詩句,同時也曾是“濠鏡十景”之一。沒錯,它就是青洲山。但這僅是它的曾經,現在的它已經沒有令人驕傲的美景,長期被廢車包圍的它,似乎再沒有人願意為它奉上讚嘆的字句,揮毫美妙的詩篇。
見證近代中國外交史
青洲山,海拔高五十五點四米,原來是與澳門距離不遠的一個獨立小島,景色有如近代思想家鄭觀應在《題澳門新居》一詩所提及的“三面雲山一面樓,帆檣出沒繞青洲”。未被開發的青洲山,據說原是個亂石嶙峋的礁石島,也是流浪漢、盜賊等的聚集之地。直到一六○三年,聖保祿學院院長賈華路和天主教東方巡教總監範禮安登島視察後,建起了首座教堂。後來因建築未得到明朝政府允許,於一六二一年初遭到拆毀。而天主教修會在一八二八年所建的避靜院,在二十世紀六、七十年代依然供教員及修道院士使用。近年它曾一度被改建為民工宿舍,避靜院的大體外貌至今雖然保留下來,但荒廢後並未受到保護,長年受到雨水洗刷,不管是外觀及建築結構已十分破爛。
說到跑步或休憩,可能你會想起松山或是螺絲山,但青洲山對於澳門人來說相對陌生,相信除了如立法會議員黃潔貞所說的:“居民根本不會想到去休憩,因為連一張給人坐著休息的椅子都沒有。”而青洲山帶著的神秘感,也與它獨特的歷史緣由有關。由於青洲島水界複雜,歷史上曾經歷戰爭,如在鴉片戰爭期間中國水師船在青洲島附近與英軍開戰,那便是著名的“中英關閘之戰”。故長久以來中國界兵在青洲島畔駐守。
軍事工程滄海變桑田
一八八九年,中國水師船曾與青洲以北的葡人軍艦發生衝突。直至一八九一年,葡人正式佔領青洲島。故中葡兩國四百多年的關係史上,青洲多次成為雙方交涉與衝突的起源。現時在青洲山所遺留下來的碉堡、崗亭、哨站等軍事工程,都是這段歷史的見證。
一八九〇年澳葡政府下令修築一條長堤連貫澳門與青洲島,這條長堤成為了改變青洲島命運的開端,這個曾經是葡人口中的“綠島”不再是島,隨著日後長堤兩邊填海造地,漸漸形成了青洲區。其後演變了木屋區,造船廠、磚廠、石灰廠也陸續出現。上世紀七十年代,青洲仍有駐兵,屬於軍事禁區,青洲居民需憑“禁區編號牌”或“禁區紙”出入。另一方面,也令青洲山山體得到較好保護,植被等未受到大面積改造及破壞。直至小城社會經濟發展,除了在山邊連起幾棟經屋,繼而近年興建聖若瑟大學校舍外,該區一直沒有甚麼新的規劃。
田野調查掀歷史面紗
關於青洲山更多的資料,相信沒有比去年出版的《煙雨青洲四百年》來得更詳盡。作者李業飛把搜集得來的資料集結成書,書中除了對山中的文物及歷史加以史實資料佐證,也對當中的生態價值進行分析,同時也為青洲山未解的謎團留下不少伏筆,有助日後對青洲山開展研究。頂著滿頭銀絲的他現時經常帶著市民上山遊走,認識青洲山,也不斷開展社區講座,令更多市民瞭解青洲山。“自己努力啲,做好呢個宣講工作,青洲山是每一位澳門市民的。”
保育欠奉兼危機四伏
“澳門的原生態面積愈來愈細,而我在想,我們能為下一代做甚麼。”作為社區工作者,黃潔貞一直關注青洲山居民生活與青洲山保育。回想起去年十二月青洲山廢車場遭祝融光顧,消防員需要拖喉二百米上山灌救,她直言:“知道嗰一刻好緊張,好驚一直擔心的事會發生。”她一直擔心的事,就是廢車場和燃料中途倉為居民及青洲山所帶來的隱憂。人總不能把後果假設得太理想,如果意外再次發生,“對於青洲山上的文物,對於青洲居民來說,都是十分可怕的後果。我們的百年古樹將會毀於一旦,火警發生在如此複雜的地區,燃燒所釋出的有毒氣體向民居飄散,這些都是我們還沒有能力處理的隱患。”保育與公共安全,無論對青洲居民還是小城市民,都有如一場沒有把握的仗。
近年黃潔貞多次走上青洲山,直言“每一次都好怕見到‘不一樣’”。所謂的不一樣,就是原來的植被被改成農地,山上的文物一直未受到重視與保護。這種自然野趣與歷史氣息並存的地方,試問澳門還有多少呢?
濠鏡十景終將消逝?
事過境遷,廣州府第一任澳門海防軍民同知印光任所寫的五言詩《濠鏡十景》其中一景“煙雨青洲”已不復再,被遺忘於廢車堆之中,只殘留在澳門市民的心目中。不止我,或許連青洲山自己都沒有想明白,為甚麼它總被人遺忘。
明明那兒還有著三十六株百年古樹,不但有那全澳門唯一一株血桐古樹,還有一棵二百二十歲的翻白葉樹,但我們卻把廢車場、燃料中途倉設置在那裡,對各種對它的威脅視而不見;明明那一百八十九年歷史的修道院,那曾歷經戰爭的碉堡與哨站是見證小城歷史的活字典,我們卻繼續任由它們被雜草淹沒。不止我和青洲山,或許連你都想不明白。
是否“珍惜”只會出現在失去之後?
(2017.01.29 澳門日報C6)